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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友之约梦游铜川（上） （散文小说）
想来也是十数年前的事。其实，我跟“铜人”他们相识只能算是一个邂逅。关于“铜人”，我至今仍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 经过是这样的：我曾在北京因事故滞留，跟他同住在大栅栏内巷的一个三四十元住一宿的低档旅馆。又凑巧，我们竟然在同一个“要办事”的地方相遇。于是，他自报姓名，曰：陕西“铜人”是也。
“铜人”，咋眼七十岁左右（实龄五十六岁）。长得平头大耳脸圆口方；虽然面色略带泥黄现憔悴之色，但其动作麻利不失给人一种精明能干的感觉；他过早地满头风痕霜影，灰浓的眉毛下却隐隐闪烁着目光如电。“铜人”性格豪爽举止粗犷，待人更是坦诚。我们从初相遇相识，到聊开后感慨际遇的大同小异，所以甚为投缘地大有“倾盖如故”之感觉。 数天后，去办事排队时听说北京某地方有个食宿更便宜的地方。那里住一晚可低至五元，吃馒头喝开水一天十元钱就能应付过去。但那里脏乱差的环境不言而喻。而办事情的闲暇，我们总是一起出去逛逛街透透气。周末就走远路到天安门广场等空旷的名地方坐坐。没错，一元钱的公交车我们也是要省下来的。聊得投契了，我们就干脆以“兄弟”相称。
又过了好多天，我们要办的事就要告一段落，就要各自各地返回原地。这天是星期天，我们逛完街要回旅馆，但“铜人”的两个同伴忽然说还想到处转转，看看口袋允不允许买些纪念品回去。于是，我和“铜人”就先回来。两人在旅馆房间喝开水聊天。说着说着，我忽然笑着问他：“老哥名唤铜人，是不是铜皮铁骨之‘铜人’呢？” 是的！当时因为各自的身份“特殊”，平时对互相不甚了解的人隐瞒户籍真实姓名也是常有的事。我估计“铜人”肯定不是他的真名。
“非也非也。” “铜人”认真地说：“吾乃陕西铜川人。故名：‘铜人’也。”
“哦！...”言语间，“铜人”提到陕西铜川人时目光流盼神采闪烁。我仍然笑着说：“听老哥言辞语气之间也算是斯文人。但小弟只是觉得，你方才说话之时大有以‘铜人’为荣为傲之形态。所以小弟想听听，这是何故？”
呀！我故意学他有点不伦不类的斯文。‘铜人’有点惊讶。说：“老弟目光敏锐察知入微。愚兄些小忘形之处也被你看个透底。可见你城府之深沉，见识之广博，佩服，佩服！”“铜人”说完迷茫地看着我，似乎欲言又止。少顷，他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自顾自地喝水。
“惭愧！惭愧！” 我感慨地说：“老哥不必客气，更不要猜疑。你我既然有同等的经历，可说是一脉相承的热血情怀。曾经沧海难为水啊！”
“也是。” “铜人”一字一句地说：“你我既然有缘相遇，命运又巧合相同，依理是应该坦诚的。是…是我太小心眼了。刚才言语实在唐突。见笑，见笑了！”
“老哥是爽快之人，切莫客气见外。”我说：“如此说来，贵乡铜川果真的是个好地方？所以值得你以此为荣。”
“铜人”慢慢地喝了一口水：“当然，当然！只是山水不近人情，路遥遥，人不化啊！”
“明白，明白！”我非常诚恳地说。“老哥你说自己是一介村夫，但却有这等的文识武势，可见你们那里的确是地灵出人杰。既然是好地方。但究竟好在何处？反正有的是时间，还望老哥细细说来，让小弟也韬光韬光？”
“哈哈！” “铜人”非常的坦然：“难得兄弟愿意听，老哥我求之不得呢。”
“愿意听！”我也爽朗一笑。“既然是兄弟，‘铜人’兄且莫客气。小弟的确是很喜欢旅游，就图个日后有机缘。”
“爽快，爽快。” “铜人”听后笑得更开心。接着道：“如日后老弟大驾光临，愚兄我自当尽地主之谊。” “好！好！”我说：“那...到时愚兄就不客气了。” “不必客气，不必客气！” “铜人”说：“贤弟若不嫌弃，愚兄虽然家贫，但粗糙之食尚能裹腹。说到住处，那可是山清水秀的你会流连忘返。”
“是不是？”我一半认真一半逗他说：“那我们就别再酸溜溜的开口闭口之乎者也，都把这壶里的水都喝成醋了。”说完我喝一口水“铜人”也跟着喝一口水。 “好，好！” “铜人”欣然道：“常说：美不美家乡水。我们陕西铜川的确是个好地方！本土百姓民风纯良敦厚；地域文化更是历史悠久四海闻名；加上地广物博山水灵秀，所到之处景色如画地得天独厚。所谓人杰地灵多好处，物华天宝盛世情。我们铜川还享有黄帝经络通华夏；观音参圣悟佛源的说法呢。”
“且慢！”我截住“铜人”的说话。“细听老兄之言语，倒让我觉得你好像是在念广告词做推销。”
“非也非也！” “铜人”有些急，忙着分辨：“我们铜川真是个好地方啊！只是一时之间，我无法详细述说，才有这些笼统言词。如不是...撂下这好地方，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会来这种不是人呆的地方。”说完，他的眼神又暗淡下来。
“原来是这样。”我继续打趣：“那老哥就莫急，慢慢地挑精彩之处说说。如果真是个好地方，待小弟回去就马上抽个时间，踏踏实实地到你们铜川走走。沾沾福地仙气，图个神清气爽体态轻盈也好呀！”
“果真？” “铜人”听后马上又来了兴致。“兄弟不是开玩笑？”
“当然不是玩笑！”我道：“你且将铜川究竟有什么独特名胜不朽传说。以及还有什么天然佳景之类的好去处逐一地说。小弟洗耳恭听。”
“这可难了！我们铜川好地方太多，实在不知道从何说起。” “铜人”一边想一边说：“那就先说说我们陕西第一革命根据地照金，和孟姜女的出生地薛家堡；以及观音菩萨的前身妙善公主修佛的香山，称作善心普世成大道；而极负盛名的就是药王山。这药王山主要是因为药王孙思邈仁德济世的传奇，和山中的奇花灵草真的有起死回生神效而成名。接着就是铜川耀州窖古镇陈炉，那里的地方陶艺通红叠绿地铺成了实实在在的翡翠玛瑙路；还有耀县文庙香火；神德寺塔、魏碑石林等等好地方，数都数不完。”
“我们铜川一年四季都有风俗集会。特别是春季地‘庙会’和秋季地‘朝圣’仪式，是民间盛典中最吸引人的场面。 ‘二月庙会’侧重宣扬、称赞药王孙思邈悬壶济世的广阔情怀；‘九月朝圣’主要仪式是朝拜，纪念药圣药王孙思邈的无量功德，场景十分隆重；到了夏天炎热季节，游客可到锦湖悠闲避暑。在那里绿荫垂钓，翠竹绿木山水交叠成趣令人如入画中”。 我没打岔，“铜人”说着说着又开始眉飞色舞。“冬天，自然而成的雪场滑翔竟赛，那是现成的西岭吟雪令人豪情万丈…。”
我忽然地喜欢“铜人”这种完全不做作的古人文腔。比起现代人语言的花巧华丽可爱得多。我说：“铜川果然是个有趣的地方，常常听说的人间仙境，世外桃源，应该也就是老兄说的所在了。”
铜人一本正经地说：“就是！我们铜川就是人间福地神仙瑶池。”
谁不说自己家乡好？听铜人说着自家家乡的好处，我却很自然地想起自己的家乡鹤山。我们鹤山早已被那些衣冠禽兽践踏，无一块安宁之地。于是微叹气道：“听老哥之言，世间真的就有那么好的世外桃源？” “有啊！”
“铜人”并未发觉我的表情，道：“我说的并无夸张！我们铜川自然佳境实在是非常多。”
“既然如此，老兄你别说太快。有关微妙之处我听不清楚还请你细致地说。”我强打精神，淡淡地说：“只是，那些什么革命圣地‘革命’的言辞太过血腥，能省略就省略了吧。因为，小弟一听到这些无妄之灾的‘革命’就会不寒而栗。好端端的你革我，我革你的命做什么？就挑一些历史趣味性故事，自然的好环境说说。” “嗯嗯。这革命听起来是让人有点不寒而栗。那就说别的。”
“铜人”看看我。“既然贤弟兴趣如此，就让愚兄再说个一二，叨唠你日后大驾光临，不枉愚兄今日之诚意邀请。” 其实我说不寒而栗时，“铜人”脸色也闪过一丝恐惧。他在极力掩盖阴霾，不徐不疾，一副说书的模样：“我就挑药王孙思邈的传奇故事说说。” 我点点头。铜人喝了一口水，说：“隋末唐初，烽烟四起，各地征战连绵杀戮成河。而天地瘴气日盛，民间瘟疫到处流播；其时身居隋太医庭翰药堂百草之王孙思邈，感怀天下烽火连绵苍生多劫而悲悯黎民百姓疾苦。他毅然地抛弃荣华富贵的太医翰学的官位，悄悄隐居潜游于药王山。在药王山上，他亲尝百草，精研无数药理医案，并广施灵药频传养生之道，拯救天下黎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当时的秦王李世民，及其麾下诸将，征战过程很多人受伤都曾得到孙思邈赠医施药。所以，天下平定后，已是一国之君的李世民唐太宗，感药王孙思邈之恩情，表彰其济世救民之功德，在药王山建造了拜谒药王孙思邈的拜真台。自此以后的历朝历代，药王山就成了各方人士朝拜，追思推崇药王美德的圣地......” “兄弟啊！人性中自古就有感恩之情。” “铜人”见我听得入神，顿了顿才道：“但为何，现在的衣冠禽兽却丝毫感恩之情都没有呢？” 我笑了：“既然是禽兽，又怎么可能有人性的感恩呢？” “对，对...”“铜人”紧接着说：“虽然传说各地文化古迹，历经‘文革’时期大都遭到破坏，但药王山至今还完好地保留着大量的历史文物。除了保留有唐太宗拜谒孙思邈的拜真台外，还有唐太宗的姑母朝阳公主带发修行时留下的静明宫遗址，和朝阳公主的骨灰石棺；其它如魁星楼古拍林等等景点，林林总总数不胜数。就如药王大殿每日接受游客们的虔诚朝拜。而我最喜欢的是保存最完美的，那些元朝年代的壁画‘朝元图’。” 有关朝元图之前我也略有所闻，如今听着听着，“铜人”突然之间停了下来我竟然也浑然不觉。是否因为我的思绪已经在药王大殿里浏览，在药王山里的树荫下乘凉？
“不对呀…！药王除了在精神上给我们留下无形的财富外，难道就没有实在的好东西留下来吗？” 我说着不自觉地若有所思，并盯着‘铜人’。
“有！怎会没有？” “铜人”说：“我就知道你会有这一问。前些天好像听贤弟说过，你年少时曾经涉足过中医，并对书法美术等都有兴趣。如果你真的来我们铜川，就一定要到药王山去看看医方碑的‘千金方’，还有北魏碑，摩崖造像以及惟肖惟妙的石雕。这些历史文物，其观赏价值外的实用价值是不可言喻的。”
我虽然曾对中医有兴趣，但涉猎的十分狭窄微不足道，问。“医方碑的‘千金方’是不是刻了中医医案的良方？”
“铜人”答：“没错，‘千金方’对我国的中医学的发展起到了很大的推进作用。”
我继续问：“那些北魏的石碑，除了书法欣赏还有什么内容？”
铜人道：“魏碑文最有研究价值的是每个碑里都有一段历史记载。那雕技精湛无比的石刻，听说也是每一组石雕都反映一个完整的历史典故。”
碑刻一般都带有历史典故这个我知道，于是淡淡地说：“这不奇怪。古往今来各地的古迹遗址都是有来历的，否则就不叫‘名胜’了。或以人为名，或以迭事为胜；就好像‘铜人’兄你说的药王山，就应该是以人物迭事为‘名胜’。”
“铜人”拱手道：“说得好！老弟才识的深度愚兄折服了。能跟你相识真是三生修订！幸会，幸会。”
“老哥又说客气话了。”我急忙说：“这些只不过是人人皆知最普通的常识。说到幸会，其实，人海茫茫你我能相遇本来就是一种缘分，能相知就更加难得是了。”
“铜人”道：“老弟说的没错。只是我们这次相遇，分开后却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有机会见面。又或者说只有来生才可能有机会重聚。也罢！能像今天这样谈天说地地聊个痛快，也足可以快慰平生了。因此，愚兄真的要谢谢老弟。” 说话间，“铜人”忽然间满脸乌云的悲从中来。我非常明白他这一番话的涵义。是的，人生何处不相逢这句话，对那些根本就没有明天的人来说，只能象一把无情的直刺其心脏的利剑。为了活跃一下气氛，我说：“我兄吉人天相何来这等晦气的说话？说不定，我回去之后马上就可以抽时间来铜川约会你。” “铜人”又怎会不知道我是在安慰他？绝症能医好的就不叫绝症了。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脸色随即转阴为晴恢复了刚才的爽朗豪迈：“希望这是真的！虽然愚兄不才兼囊中拮据，但老弟大驾光临时，愚兄自当秉诚绵尽地主之谊。”说完后，他伸出双手，我会意地也伸出双手。我们四只手，就这样紧紧的握在一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