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走起路来慢条斯理,仔细掂量着每一步。落步之前,它总要先把脚掌往上抬抬,再合上掌蹼,就像收起张开的扇面一样;然后摆一小会儿这个姿势,再不慌不忙地把脚掌放到地上。通过车辙零乱而泥泞的路时,它也那么有办法,身上的任何一根细翎都不沾上一点污泥。就是狗在身后追赶,这只鹅也决不举步奔跑。它总是高傲的、一动不动地挺着长长的脖子,好像头上顶着一罐水。
当白鹅在浅水滩里挺直身子、扇动起两只长长的有力的翅膀时,水面上便泛起层层涟漪,岸边的芦苇也会沙沙作响。
这只白鹅在整片河湾里最引人注目。它过得无忧无虑,自由自在。青草茂密的河岸属于它,水边最洁净的沙滩也属于它。
可是最糟糕的是,白鹅把我下了鱼饵的一片水面,也划为自己的地盘。我们为这片水面打了好长时间官司,它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有时它率领一伙公鹅横成一排,直奔鱼竿,而且还要赖在那里;有时它们在河对岸洗澡,大声叫唤,拍打翅膀,互相嬉戏。要不,它就与邻近的鹅群来上一场厮打,弄得满河里漂浮着撕咬下来的乱羽。如果赶上这么一场用以耀武扬威的乱子,你就甭想有鱼咬钩了。
有多少次,它径直把我的罐头筒里的鱼饵咽进了肚里,有时还拖走鱼饵的钓绳。干这种勾当它从不偷偷摸摸,总是从从容容、不紧不慢的,因为它自认为是这条河的主宰。白鹅大概认为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属于它。它要是知道了连它自己也属于村里的少年斯焦普卡——他愿意的话,就可以把它抓起来,交给母亲,用它和鲜白菜一起熬汤喝——那可就要大吃一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