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入土为安

放牛娃

         

         第4章  入土为安

　　…弟！你怎么老是不听姐的话，你总是贪玩的这么晚也不回家。

　　…姐，我这不就回来了么？

　　…你看看钟，都几点了。

　　…不才九点嘛。

　　…你还顶嘴。还不赶快做作业？

　　…嗯。姐。你——

　　…哼！我什么？

　　…你，你越来越象我妈。

　　…我知道了，你是在说我婆婆妈妈。那好！我以后都不理你。

　　…别！别！姐，我没有说你婆婆妈妈。你却就真的要婆婆妈妈。嘿！

　　…你又笑我了。总是想一些话来整我。你坏透了。你是坏东西，坏东西。

　　…姐！我是人不是东西。姐！我什么时候整过你了？我老是想，幸好是你出生早一个时辰，要是我出生早一个时辰，岂不是我做哥的要照顾妹妹？那肯定很累。

　　…嘻！那从现在开始你做哥哥照顾我。

　　…不！现在是你做姐的你就要疼我照顾我！

　　…臭美。妈和姆姆都说，老天爷让我早一点出来就是为了要我好好地管治你这只猴子。

　　…姐是如来佛我是孙悟空。我捣蛋时你就会把我压在五行山下。。

　　…你又在胡说，我才不做如来佛呢。你看那如来佛肥肉坨坨的难看死了。

　　…姐嫌如来佛难看就做观音娘娘，观音娘娘很好看。其实，姐比观音娘娘还要好看得多。

　　…你别胡说！小心姆姆听到又骂你不敬神灵。

　　…你刚才不是也在说如来佛难看？

　　…弟，我们不说这些。你以后晚上要好好地呆在家里做作业，否则的话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我知道了。姐！你要去哪里？你不会真的不理我的，对不？

　　…才不跟你瞎说了，我要回去。

　　…姐，你多陪我一会。还不到十点，我要你教我怎样写这篇《我们的家》的作文。

　　…弟！你明明是会的，就喜欢懒着不动脑筋的就喜欢赖着我。

　　…我就是想你多陪我一会。有你陪在我旁边我就会很快写好这篇作文。

　　…但现在已经很晚了。我妈说过要我以后早点回家的。

　　…不就是隔一堵墙？你爸、永根叔和我爸都说过，我们三家本来就是一家人，所以我家也是你家。

　　…但我的床在那边，我要回自己的床睡觉。

　　…你困了可以睡我的床。我们之前不也是经常睡在一起么？

　　…我妈说，我们已经长大，是不可以睡在一起的了。

　　…但我妈没有跟我说过呀。而且，你爸说过要送你给我做老婆。所以，就算我们长大，也象爸爸和妈妈一样睡在一起的。

　　…弟！你乱说什么？

　　…我没乱说。你看你爸你妈，还有我爸我妈，他们不都是同睡一张床么？

　　…弟。你还在胡说八道，我就真的不理你。

　　…姐，我那有胡说八道？姐！你不要不理我…不要走。姐！姐…你不要走啊……姐！姐 ——

　　“哥。你醒了？快起来喝点粥和吃点东西。”

　　不知不觉谷娃一觉竟然睡了十多个小时。睁开眼睛，烛光中看见兄弟灵猫跟好友同永昌蹲在他身旁。灵猫说：“哥，这是松根嫂和我妈一起做的糖糕芋头糕，你快起来吃一点。”看到谷娃捂住怀里的骨灰盒的手在发抖，他又问：“哥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没什么！”

      几天不吃东西谷娃觉得五脏六腑都是空空的，手脚麻木哪能不发抖？脑子乱糟糟的自己已不是自己。

　　“谷娃。人生有诸多不如意，你要保重好身体。如果歆兰知道你这样，她肯定会很伤心。”

　　同永昌毕竟比谷娃长十年经历见识的自然比谷娃多。不过，他用的还是老一套。“你更要想想，松根嫂还需要你来照顾，所以你还有人生的责任，不能随便倒下去。”

　　“谢谢昌哥；谢谢好兄弟！”谷娃麻木地说：“我是不会倒下去的。我不能倒下去的。”

　　“是这样就好。”同永昌点点头：“人什么环境下都要先把心放宽。谷娃，快吃点东西，你要赶快振作起来。”

　　“昌哥。”谷娃看看怀里的骨灰盒问非所答地说：“我都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们这几天来给我的帮忙。”

　　“谷娃！”同永昌道：“这些都是举手之劳。既然是一个村子的兄弟，说什么谢？”

      同永昌，村民因他平时生活不修边幅，乱搞男女关系的绯闻多多所以都叫他赖皮昌。同永昌虽然在羿穹三白村声名狼藉却是谷娃有限的三四个谈得来的兄弟朋友之一。谷娃喜欢他的直率和敢作敢为的光明磊落。之前歆兰不大高兴谷娃和他聊天，说他会带坏谷娃所以他们很少明着来往。谷娃想不到在这个敏感的骨节眼上，同永昌会跟灵猫一起从下午到深夜一直守在他身旁真是患难见真情。当然谷娃知道，同永昌也是力争同意他把歆兰的骨灰带回村口的。当然，最有力的是得到村委会书记冯永根和前两任老村长水伯等人的默许，谷娃才可以顺利地带着歆兰的骨灰在村口的大道旁歇脚一天。尽管谷娃心里发誓豁出去也不会让歆兰死无葬身之地。但他也是心里无底，只能默默祈祷：姐！我可怜的妻儿！我一定要把你好好安葬给你一个温馨的家。

　　“哥。二婶说你从出发去BJ到现在就只吃过几个饺子。现在你要赶快吃点东西不能饿坏自己的身体！否则，兰姐知道肯定又会哭的。”灵猫瑟瑟地说着递给谷娃一双竹筷子，并把一盘糖糕芋头糕放在他跟前的地上。同永昌在帮谷娃倒白粥。谷娃呆呆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默默地喝了几口粥吃了一块芋头糕。这芋头糕是他平时最喜欢吃的点心，所以松根嫂经常做给他吃。但此时的谷娃已嚼不出任何食物的滋味。

　　按习俗，吃过糖糕芋头糕后一切就都应该结束了。歆兰未成婚就不算是成人。而因她没有尽儿女的责任好好地孝顺父母就离世，所以就更没有资格享受任何成人葬礼的仪式。以前，本地未结婚男女早夭是不能用棺材装的，只用一块席子简单地包裹一下就随便埋在乱葬岗或其它荒野地，不起坟包不立碑过了几年就谁也不知道他（她）在那里。而父母为他做最后一顿糖糕芋头糕祭奠，做最后两套新衣裳烧给她就算是尽了父母的最后责任。之后就当他从来没有来过这世上他们从来就没有生过这个不孝儿女。所以，松根嫂回家拜过祖先牌位后就不能再出来见歆兰的骨灰盒了。现在，谷娃紧紧地把歆兰的骨灰盒抱在怀里唯恐有丝毫闪失。

      姐！你放心，我不会让这个风俗贬谪你；我绝不会让你做孤魂野鬼无所归依。

　　“昌哥，灵猫。你们先回去睡一觉吧！”

      谷娃感激地对灵猫和同永昌说：“明天，你们还得帮我的忙下葬歆兰的骨灰。”

　　“哥，没事的。”灵猫说：“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思，和昌哥他们一起把一百零八盆兰花和三十六盆臭草全部搬进龟山凹里了。坟坑已经挖好，就连墓碑也偷偷地准备妥当，怕就怕村里的人知道起哄闹事。”

　　“谁敢？”

      谷娃潸潸地说：“在我的承包地里，看他们谁敢！”

　　“哥！”灵猫忧心忡忡的说：“我们能不节外生枝就不节外生枝。反正我和昌哥已为你安排好。墓碑的事就只有我们两人知道。待到你和兰姐举行冥婚之后再竖起来，谅他们也就无话可说了。”同永昌跟着说：“对对！我们犯不着和那些小人怄气。”

　　“昌哥！灵猫。”听了灵猫他们的话谷娃流出了眼泪。“你们也知道，我根本不想跟他们有任何的冲突。谢谢你们，墓碑一定要同坟堆一起竖。我给不了馨兰一个风光大葬，但也不能偷偷摸摸地乱了仪式。”

　　灵猫和同永昌见谷娃态度如此的斩钉截铁也不好再说什么。其实谷娃也不愿意与村民发生任何争执。平时村里的事情，甚至是村民福利他宁愿吃一点亏也不会跟谁计较，所以一直在村子里是没有跟谁脸红过的。只是，因为他承包的土地地值上升，以及他没日没夜地苦干将荒地变为宝地，在村里的收入自然要比普通村民多十数倍。就象当初他们父亲出外赚钱回来招惹大部分的村民眼红一样。平时他们在谷娃的农场外围做各种挑衅埋死禽腐畜，甚至踩进他的承包地内放牛踩踏农场的农作物他也是只眼开只眼闭从未追究过。但如果今次谁敢欺负他良善得寸进尺地进来干涉，不让他为歆兰起坟立碑的话，那么他就要先为自己起坟立碑了。灵猫也考虑的周到，为了预防不测他跟父亲打过招呼。作为村支书的冯永根也预先跟村里的老人商量对策，并打电话给镇上派出所请求协助预防预防突发事件。

　　是的，人是要入土为安的，没有谁可以阻止。

      这天中午，在灵猫和同永昌的帮忙下，谷娃终于把馨兰的骨灰坛安安稳稳地埋入龟山凹的净土中。没有浩浩荡荡的仪式，但风俗殡葬的程序一个也不少。就这样，外一圈小米兰，内一圈矮柏草，方方正正地围着一个圆鼓鼓的，叠着青绿草皮的新坟包。墓地总算像模像样了。而坟包前竖着一个打磨得非常光滑的，刻着“爱妻冯馨兰之墓”的三尺黑花岗岩石墓碑，令这领地更加地庄严。

　　姐！你安息吧！

　　这是一片高雅圣洁之地。谷娃静静地站立在墓碑前默默流泪默默祷告：姐！你放心吧！这土地有弟的血汗有弟的爱，有我们共同守护过来的家。姐，你先好好地休息，待弟安排好妈日后的生活就来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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