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讲数

放牛娃

         第三部  第四十六章  讲数

      有句话叫大石砸死蟹。因为蟹周身硬壳是横行的动物就有了横行霸道横行无忌的说法。而在人为涵义上中国历史以来真正能横行霸道横行无忌的都是出自官府的人。可曾出过一个普通老百姓能横行霸道的个案？所以大石砸死蟹一般应用于官场的现象。如用于当代的官场那就更是最适合不过了。唐家萍说出用拳头大的石头就能把小蟹砸碎，那么泰山大石砸下来这些小蟹岂不是要变成肉泥来比喻目前官场的现状就更细致地入木三分。这不能不令谷娃沿路回来岂止对她刮目相看，简直是诧异后的胆跳心惊。

      “苦娃，你怎么用这种眼光看我？”

      “家家，我忽然好像不认识你。”

      “为什么？就是刚才我的说话。那是我姨妈说的。我听到时也感觉到可怕。”
      
      回到登市口，谷娃和唐家萍逛了一圈才进馆子吃饭。

      刚吃饱饭喝了两口茶就接到石墩派出所所长打来的电话。他急匆匆的自我介绍后说了一大堆道歉的好话，并问他们的所在，说等会带人过来和他们面谈有关他们投诉被非法拘禁被敲诈勒索的问题。再次问清楚他们的所在才挂机。又会来的这么的快？这京城藏龙卧虎唐家萍的姨丈肯定是个高官。谷娃不知道唐家萍姨妈的官比他姨丈大得多。谷娃满腹心事，将手机递回给唐家萍他们慢慢走回宾馆客房等候。

      “苦娃！”唐家萍穿一身迷你服，身体大字形地仰躺在床上那双雪白而修长的腿令人心跳。她突然地说：“苦娃，如果他们没有开到八十万以上的精神补偿，你可千万不能答应他们息诉。”

      “八十万？”

      谷娃几乎跳起来，看着唐家萍撩人的姿势肚子刚燃起的火一下就被吓得熄灭了。“家家！你有没有说错，或者我有没有听错？”

      “我没有说错你也没有听错。”唐家萍慢慢的闭上眼睛淡定地说：“电视里有的广告不是说假一赔十吗。姨妈说，我和表姐四年大学每人三十万的奖学金也不算多的了。还说苦娃你受了他们的侮辱，吃了两天的苦一天补偿十万元的精神损失费也不多。”

      “这岂不是敲诈？” 谷娃的惊讶简直象太平洋涌起的波涛一浪接一浪。“这不是多不多的问题。我是想到应该用法律制裁他们。判他们无期我也没异议。”

      “别胡说！”唐家萍道：“他们才叫敲诈。我们是叫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要点精神名誉赔偿。你知道什么叫精神补偿么？你没看过那些明星索赔的名誉损失不都五百万一千万的要吗？明星是人难道我们就不是人吗？” 看着唐家萍温纯的脸蛋居然说出这么老世故的口语，谷娃心里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说：“家家！我觉得你越来越可怕了！法院判他们赔我们一千万我更高兴。但...”

      “苦娃。”唐家萍说：“你真以为那么容易用法律制裁他们啊！”

      “我知道不容易。”谷娃说：“但我们也...我，我真想不到你......”

      “苦娃。我都说了，这真不是我的意思。姨妈说，你够胆的可以要他们二百万呢。我怕吓坏你才跟姨妈说可不可以意思意思就行。姨妈才说不得少于八十万。她说她很气愤这种无法无天地敲诈百姓的行为。但如果用法律惩治他们又要走很多程序而且会得罪一些人反而就不那么的好办。那就只有用这方法来惩罚他们。”

      “咳...这...”

      因为有了思想，人与人之间，即便是个人自己的想法也总是会产生千丝万缕的纠结矛盾。只有在法治公平的社会里，这些纠结和矛盾才有可能得到真正意义上的缓解。否则，这些纠结矛盾就会恶化，变成一股股怨恨的地狱之火毁灭世界。听唐家萍这么说谷娃实在是无力反驳。他懒兮兮地叹了一口气。心想：明明这是违法犯罪的行为也能被他们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这现状真的不能不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苦娃。”唐家萍看到谷娃心事重重。说：“是他们伤害我们在先。如果我们不是有人在做主，还不是早就被他们勒索八万元还得落个犯罪嫌疑人的臭名和各种的侮辱。这么多年以来，我们老百姓多少人身心受害哭都没有眼泪。你想想，在我们人身名誉财产都受到严重伤害的时候，正义和法律何时有过公正，又有谁会可怜我们？”

      谷娃说：“你不来我也是不会给钱他们的。”

      唐家萍道：“你不给钱他们至少要关你一个月。你听说过看守所里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么？就算你今天不交钱也可以出来，那你身体上的伤和名誉的损害等不需要补偿么？抓到派出所时我跟他们说我只是来这里读书的学生，身上根本没有钱，说好说歹他们也是要通知我姨妈拿三万元过来才放我。连一个学生妹他们都下得了手，我来赎你时他们死咬五万没价讲。哼，不给钱，恐怕你现在已经在看守所里，还能在这里充正义的侠士？”

      “他们敢！”谷娃愤愤地说：“如果他们真的送我去看守所，看我出来不杀他们全家！”

      “就凭你！”

      唐家萍撑了起来轻蔑地说：“你这么贪生怕死，要点补偿也啰里啰嗦的还敢去杀人？别笑坏人了。杀人难道比要回自己的合法补偿要容易的多正义的多么？人家的家人又没有惹你，你杀人家的家人才是毫无道理会良心不安。”

      “我...” 自己也好像说过冯戈濛类似的贪生怕死的话。谷娃一时语塞只好硬着头皮说：“那时还能管的了那么多！”

      “还嘴硬？你是说到死了才知道死。”唐家萍没好气的说：“到时到时的到时什么都迟了。也不知道看看你现在的手被他们拷的留下这么深的血痕。难道我们的身心名誉就一点都不值钱？更何况，又不是我们开口问他们要。姨妈说要你等他们自己开价。总之，让他们自己加到我们满意为止。如果我不是还要读书怕以后有影响谁要你出面？哼！我们拿了钱就走。以后就是闹到法院他们也输理。量他们也不敢把事情闹大闹出去。”

       “家家！你那里象是学生。你简直是黑社会的大姐。”

      谷娃从来就没有被人这么不客气地奚落过，而且是被一个女孩奚落。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女孩子说的无地自容男人的尊严荡然无存。他争辩：“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该不该可不可以这样。”

      “我们受害了不该接受赔偿？是他们要求私了的有什么不可以？谷娃，难道你真的嫌钱臭腥或真的就这么胆小？”唐家萍知道谷娃的想法是想通过正当途径解决问题。但问题是她姨妈说当今小百姓维权哪有正当的途径可走。于是就更加地将她姨妈的教导说的头头是道。“私了和补偿是他们主动提出的；只要我们不开口问他们要就不犯法？哼！懦夫。”

      “家家！”谷娃道：“问题是我们的确没有经过法律程序就收他们的巨款。到时候怕轮不到我们说话。”

      唐家萍说：“是他们先侵害我们；现在又是他们坚持要私了。前前后后我们都是被动的。苦娃！钱是他们主动补偿给我们的别说是一百几十万，就算是三百万一千万也没人说我们的不是。难道我们的精神名誉就不值钱？你没听说有一个明星被骂一句就索赔五百万？”

      “家家！你那来这么多的歪理和法律依据？”谷娃不安地看了唐家萍一眼。“好吧，就按你说的办。”

      “谁说是歪理？谁说没有法律依据？”唐家萍想都不想就说：“我临急看过，我国《民法通则》就有两处提到有关精神损害赔偿的条款却没有规定赔偿的数额；民事诉讼法关于损害赔偿也有庭外协商的程序。所以我姨妈说，把他们抓了判刑，我们在刑事附带民事诉讼里也可以提出精神名誉损失赔偿。”

      笃笃笃！笃笃笃！

      谷娃正想说话敲门声响了起来。唐家萍压低声音瞪着他说：“苦娃！你仔细想清楚就去开门；要不，孬种的就由我去开，你睡觉！”

      “我还能转弯么？我还有时间仔细去想么？”

      谷娃回瞪了唐家萍一眼就要下床。啪！唐家萍突然跳起来抱着谷娃在他的脸上狠狠的亲了一下，然后瞪了瞪眼。老实说，谷娃也是很想教训一下这些畜生怪兽的。

      哼！你们收钱的时候肯定是不会想到有今天的结果的。”

      谷娃懒懒散散地走去开门。他们进来还未坐定，走在前面那个自称是石墩派出所所长的中年汉子递给谷娃一袋东西。说是扣他的财物先还他。并非常诚恳地说了很多道歉话。接着拿出一大札的青面百元钞放在茶桌上。说是十万元，其中八万元是退还给他们的保释金，另外两万补偿他们的精神损失。一看到蟑螂和鼬鼠谷娃就来气。两万元就想了事？谷娃心里即时默认唐家萍的说法，绷紧脸冷冷的说：“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当我们是要饭的？”

      “不不不！”那个所长说：“既然是个误会。不打不相识大家握个手做个朋友好不好？”

      “对对对！”蟑螂马上附和着说：“之前是我们太过鲁莽，还请小兄弟原谅。要不，今晚我们摆一桌酒宴替兄弟压惊？”

      “什么压惊？我们根本就不用惊所以没有惊过。”谷娃说：“至于酒席，你以为我们真是讨饭来的没有吃过酒席？老实说，昨晚如果不是担心我女朋友，就凭你们几只臭螃蟹可以抓到我？现在，把我们侮辱折磨够了，还想着两万元就能买我们的名誉人格？哈哈！你们也忒狂了的根本不是什么东西。”

      “那你想怎么样？”

      房间仅有茶桌旁的两张沙发已被所长和蟑螂坐了鼬鼠只能站在他们墙边。谷娃坐床沿唐家萍裹着被单装睡觉。虽然受压于形势但鼬鼠说话依然是那么的霸道。

      “不想怎么样。”

      一听鼬鼠的话谷娃就火上浇油，恨恨的忽然地心生一计便阴阴的说：“抓我们锁我们非法拘禁我们一切是那么的熟练哪点象鲁莽？加上少一分钱都没得说地敲诈勒索我们。哼哼！知法犯法数罪并罚只怕你们两个主犯判个十年以上是免不了；另外，那两个参与抓我们的辅警从犯判个三五年；至于这位所长和派出所其他领导责任人等着处分至少被辞退回家捡牛粪去。在刑事附带民事是诉讼里我们请求赔偿两百万精神名誉损失费。别人不敢说，但我说的这些是绝对有把握。” 谷娃说完故意伸出有血痕的手在他们面前晃了晃。

      所长狠狠的瞪了鼬鼠一眼。蟑螂讪讪的说：“我们知道这次实在是对不起兄弟。所以我们真诚登门道歉，请求兄弟海量包涵。”

      谷娃淡淡地说：“没错。本人很喜欢交朋友。但象你们这些畜生败类我一直都避之则吉。想想你们的禽兽作为，恐怕这人间也没有谁能有海量来包涵。更何况，我不是太平洋只是个普通人；即使是太平洋也容不下你们的无法无天？想想，你们欺负弱小的时候给过他们丝毫的海量包涵么？”

      听谷娃这么说，所长和蟑螂都尴尬地你看我我看那。鼬鼠又忍不住插口。“我们已经低声下气地道歉。兄弟你何必得理不饶人！”

      “谁是你兄弟？先想想你曾饶过我吗？”

      谷娃没好气地说：“哼！道歉有个屁用。我砍你的头下来再跟你道歉有意思吗？我可不认你是人。你更别再称兄道弟地让人以为我们是在黑社会讲数。哦...对了！我忘记你们的确是比黑社会还要黑。老实说，我平时是很害怕黑社会的每次见到黑社会人员就会腿软。但估计这里已不是你们的地盘那么即使你们是小螃蟹也就都变成了鼻涕虫。”

      “什么小螃蟹鼻涕虫？”鼬鼠狠毒地看着谷娃。

      “螃蟹是横行无忌的。你们横行霸道也只能在你们那块小地方。但在这里你们只能是鼻涕虫，得规规矩矩地蠕动。否则被人一踩就变成水。知道吗？”谷娃反瞪着鼬鼠。

      石墩派出所所长应该也有五十五岁。他跟蟑螂都不过一米七，都长个大啤酒肚子皮肉松塌塌的养尊处优；只有鼬鼠倒有一米七八的个子手臂肌肉发达。可惜他鼻尖耳朵小也是大腹便便地少年发福一副短命相。谷娃思忖着，若打架他们三人联手也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才这么说气他们。鼬鼠听了又要说话却被他的上司喊住。“幼书！这轮不到你说话。”

      “鼬鼠？”

      他真的叫鼬鼠？谷娃满脸惊讶脱口而出。想到自己实在是太有智慧了，看人的长相居然能猜到他的名字。嘿嘿！以后摆个摊子给人看相算命也许能混口饭吃。派出所所长看着谷娃皮笑肉不笑的说：“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看我急的竟然忘了自我介绍。我姓高名林枫；他叫汪智勇；他叫林幼书。幼儿的幼，读书的书。”意思是说不是谷娃说的鼬鼠。

      “你们叫什么名字我可没兴趣知道。你们也别套什么近乎太虚伪！”谷娃冷冷地说：“你们不是说要了解我们投诉的情况么？其实这事的过程你们比我们还要清楚的还需要了解什么？但既然来了就挑重要的说，说完请你们走别打扰我们休息。”

      “那好，兄弟果然爽快我也不拐弯抹角。” 高所长说：“你们投诉无非是想讨回这八万元的保释金。现在我们将钱送回来还另外给你们两万元作为补偿。请看在我们的诚意份上请兄弟不再追究，以后大家就是朋友了。”

      “我们的精神名誉不就两万元，急什么！”

      谷娃装作茫茫然的说：“那八万元我们我们当然要讨回来。其它的请求我们也会在刑事附带民事诉讼里提出。”

      高所长说：“那你们准备提什么请求？”

      谷娃说：“我们私下谈这些妥当么？”

      高所长说：“兄弟，你们的要求是正当诉求可以先向我们提出。如果我们可以直接为你们解决不但免去很多程序节省国家资源。”

      “直接向您们提出诉求真的可以节省国家资源？”谷娃疑惑地看着高所长。

      “我怎么会骗你？”高所长说：“你想想。象你说的要启动督察立案或纪检调查检察院起诉法院审理，得动用多少人力物力？不如现在就说说你们的请求，看我们派出所能否直接跟你们协商解决。痛痛快快地把事情解决岂不大家都轻松？”

     “你们可是被告啊！”谷娃说： “而且据我所知，刑事诉讼法规定报刑事案报案人是不可撤回的。更有严格规定，办案人是不能将案情透露给被控告人的。你们阊平市公安局是怎么办事的。”

      “这，这...法律嘛也不外乎人情。那得看对什么人而言。”高所长说：“对普通人刑事案是不可以撤回的。但对我们政府工作人员就不一样的。只要你不再追究我们内部是会处理好的。所以这点你不必担心。”

      “不是说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么？”

      哼，你应该说我们老百姓告政府工作人员不管怎样追究也是不会有结果的。谷娃装糊涂。“原来法律对你们来说是没作用的。怪不得你们可以随便捉我们非法拘禁我们并可以毫无根据地一时娼一时盗地强加罪名在我们头上进行肉体摧残人身攻击令我们精神名誉经受严重的伤害。”

      “对不起兄弟了。是我们工作失误。我们这不是向你们道歉来了。”高所长和蟑螂两面相觎。

      “既然这样。”谷娃犹豫着说：“我想我们只是小老百姓，但受到你们严重的打击。所以我们到时是一定要向法院提出刑事附带民事诉讼，要求法院判决你们除退还勒索我们的八万元之外，本来想请求赔偿我们三百万的精神名誉损失费。看在你们的诚意份上，就改成两百万好了！”

      “你敢敲诈我们！”鼬鼠听了谷娃的话跳了起来。

      “我们堂堂正正有依有据起诉叫敲诈；那你们偷偷摸摸毫无依据地勒索叫什么。” 谷娃更加来气了。“我还在考虑。反正法律对这个精神损失的赔偿没有明确的规定。说不准到时我可能要一千万。至于判你们赔多少就看法院的了。不过我相信凭我们的冤情，法院不敢少判。我还忘记了跟你们的督察说我被吊着铐了一天一夜有多地两个手都受伤；前后还被你踢了几脚腰部屁股多处青淤红肿身体受到严重的摧残。督察说二十四小时内通知我们立不立案，所以明天我再去补充不迟。”

      鼬鼠说：“你以为督察会立案？立了案也不会有结果。”

      谷娃不紧不慢地对鼬鼠说：“督察那里不立案我就告到督察队长回家卖凉茶去。立案了没结果我就告到公安局长回家种香菇。哦！差点忘了。除了滥用职权、非法拘禁、敲诈勒索，我还要加上控告你们故意伤害。是了是了，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踢的这么痛。大哥！您的龟头皮鞋咋就这么的硬是打哪儿买回来的。告诉我改天我也要去买一双，准备我女朋友不听话时就踢她的屁股...哎哟！”说着说着突然地大声喊叫，吓了高所长他们一大跳。谷娃扭过头对唐家萍说：“你干嘛揪我屁股？”

       “噗嗤！咯咯咯…”用被单蒙着头的唐家萍听了谷娃的话忍不住哧哧的笑了起来。“是你说要踢我的屁股在先。”

      欺善怕恶也是人的动物本性。在强权社会这种兽性尤为张狂。而巧夺辞令强词夺理，在没有正义约束的情况下，欲盖弥彰的罪恶最终泛滥成灾。既然有强权撑腰，谷娃想着是应该一不做二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