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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主题] “支教”见闻让我的世界观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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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7-18 09:55:52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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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次“支教见闻,我的世界观崩塌了  

来自:天下黎民

  曾有人问:为什么都2000年了,山海情里面的学校还那么穷?有些不可思议。但我完全不觉得不可思议。我可是在2013年左右去山里“支教过的。我当年遇到的那所学校,比山海情里那所穷得更离奇。穷的更明显更真实——当年那一趟,几乎把刚进大学不久的我颠头傻脑地洗了三观。

  我的世界观因此都崩塌了。真的!

  还记得我们当年是在某国际公益比赛上拿了奖,于是兴致勃勃地决定实干。募捐了不少的钱。衣物、旧书,又自掏腰包地贴了好些钱买东西。大包小包往山沟沟里去了。

  万万没想到,都2013年了,我竟然到了贵阳又坐车去毕节(之前记错市了),再坐汽车翻山去织金县。又再坐小汽车去到了八步镇。就在八步镇坐那种一个人2块钱的小巴,一路环山最后在一条高速公路前停下。我是要自己翻过高速公路栏杆走过去,再步行往山里走。还好,比我先到的队长带人来接我。他们拖着我给他们带的肉干、零食,走了快一个小时的山路,终于看到那几间土坯房。

  到那儿的当天就看见那儿的教室了。离谱的没门没窗户没黑板,也没有操场,连旗杆都没有。在来这儿之前,我脑子里的贫困小学就是电视里希望工程的那种小学:锃光瓦亮的教学楼,土里土气的小朋友。穿的脏点儿,但绝对不是现在这种在泥坑里滚猴儿的样子。

  我们虽然傻眼,但是也卯着傻劲儿,把捐的物资都清点了,准备给学校弄个小图书馆,买几台电脑,再周末赶集的时候去六盘水买些桌椅和黑板和一杠旗杆。结果第一天就傻眼升级。这小学的老校长来了。还没冒头,村里的人就拎着锄头提着镰刀,出来要砍他了。声势浩大地村民奔向村口撅老校长的过程里,我们吃了个烂瓜——这老校长,之前曾 “霍霍”过村里的小学女娃。我们听懂了,一个个吃惊不已——因为在我们的认知里,这人该在监狱里而不是还能在外面逍遥自在。听说他是因为知道我们这些城里娃又来了,还有城里的女娃,于是赶紧过来看看——这也是听村民说的。早前浙江某高校也有人来支教过,就有城里女娃被这个人渣“欺负”了,连夜整个支教队都走了,再也没来过。

  我们决定,先一定要自我保护,其次才是完成我们此次来的目标心愿。

  这个学校一共就仨老师。一位被村民们用锄头往脸上打;一位一直没见过;还有一位是位阿姨。她在我们抵达后一直站在我们住的房屋踌躇。她羞怯地说看到捐赠的衣服里有“大人”穿的,问我们能不能挑几件。我们当时正愁这些大人衣服咋处理。既然她问了,我们赶紧说来啊挑啊。

  她进来挑,我当时就坐在她旁边,竟看到她的布鞋头是个窟窿,露出里面包着袜子的脚。我很惊讶,赶紧在盒子里翻看有没有鞋。有,我拿出来都堆在她旁边。她一看很喜欢,羞涩地脱了自己的鞋换上试。我没敢细看——这种情况我总是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太关注似乎不礼貌,我只好站起来继续去捣鼓那些箱子盒子。后来她提着几件衣服和一双鞋要走。我说你多拿几件吧,反正小朋友也穿不了。她说不够拿了。过了几天,她让她老公来请我们去她家吃饭。

  而孩子们竟然每天凌晨4点都会出现在我们屋子前玩闹。这我能理解。在把电脑里下载的电影全都看过之后,我们就只能看星星了。看星星也有趣。当时我们住的那地儿,旱厕在挑战人性。大家开始往正门前的玉米地里施肥。但我们几个爱看星星的喜欢站在正门。有次,我、队长和另一个队员在正门口站了一排,盯着前方和天际,说这儿的星星太密太漂亮了。玉米地里忽然喊出一声:“能不能别看了,还让不让人拉了?”其实我们也看不见他。可人有时却是一种自尴尬又无端害羞的动物。后来小朋友来了,我们才知道他们竟然是从对岸游过来的。

  我们傻眼的一塌糊涂。观察那湍急的河水,一位热情的队员一拍脑门,说:“我要去对岸家访。接着叮铃咣啷地收拾东西,带上一个人,从山崖这一侧滑下去,扑通跳进河里了。

  下午的时候回来了,丢了一只鞋,还是娃给他领回来的。娃认路,他不认。娃在河里比他游的快,山崖也溜的更稳。他的鞋陷进泥地里拔不出,没了。八岁的娃娃把他送回来后,他便蹲在院子里哭。我说丢了只鞋,至于吗?他说不是因为鞋。是因为这个八岁的娃娃在家是个姐姐。下面还有个五岁的弟弟和一个两岁的妹妹。家徒四壁,八岁的娃就是家长。她踩着小凳子在大灶台上弄饭。一问,她爸妈竟然要过几个月才回来。他哭不是因为鞋没了,而是因为这家怎能是这样啊?他给娃娃留了两百块钱,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个从来没露过面的老师露面了。听说是学校的代理校长。夜里七八点来的。问我们:你们说要给我们买电脑的,怎么到现在还没买?

  我刚知道,原来之前给这个学校捐赠过设备的人专门联系了我们队长。说电脑不要买,你捐什么,这个平时不怎么露面的人就会跑来抱回自己家里。
我们队长表明不会买电脑的了。另外跟来的那个叫什么主任说我们是骗子。然后我们吵了起来。吵到大概九点,他们气愤地走了。

  第二天早上,我们发现学校被封了。那个令人气愤的代理,竟然昨天摸黑(也许是今早)给每个没门没窗户的教室都贴了封条。意思是说我们不能“支教了。

  我们又是傻眼。被这些离谱弄得头昏眼花。夜里开小会,知道这一片是有什么更大的“中心校长”的。“中心校长管些小校长。这学校的那个前校长是不能找了,只能想办法找找“中心校长。(一个破学校竟然有这的那的校长)我们停了几天课打电话给各种局,坚持不懈地缠那些地方相关公务人员,搞得一个头几个大才总算处理这事。

  事情不断,又有学生仅仅上三天课就不见了。我点名的时候问,那个谁谁谁呢?班里从6岁到16岁的全都兴高采烈地近似嚎,说那谁谁谁的爸前天让警察抓走了。没人放牛,他回家放牛去了。我当时已见怪不怪没那么傻眼了。毕竟这个村子里,听说穷到一半以上的人都在做违法的事。下课后我去家访。这谁谁谁没找到,回来的路上看见他和一头牛站在山坡上。我说你还来上学吗?他说不来了。我说来吧,我们做饭给你吃。他说牛咋办?我说牛就放在附近吧。我让我们的队员谁谁给你看着。他说那你们走了谁给我看着?我想了想也是。没话可说就重复了一句:还是来上学吧。后来他也没来。

  过了几天,又有个女娃在教室墙背角哭。听说是被同年级里的大龄生又骂又打。我当时很生气,就找那几个大龄生质问,才知道这女娃偷他们的钱了。我终于又傻眼,再回去问女娃,才知道女娃没钱吃饭就要饿死。又再傻眼,听女娃说家里都是她种的地她做的家务,做不好了姥姥就让她弟打她。是让她站着别动地挨打。我一听,傻蒙眼的同时气的七窍生烟跑到二年级找她弟。她弟说她离家出走把姥姥气的不行。她偷家里钱和偷她弟的文具。偷弟弟零花钱还陷害弟弟。我一听,又又又再傻蒙眼。迟疑地上楼,问这女孩儿:为什么偷家里钱偷弟弟的钱还陷害弟弟。她说:她没有零花钱就没有零食,也没文具啥也没有。她弟啥都有,她也想要就只能偷。妈呀!已经忘记了傻眼,19岁的我当时有种——这事儿我根本没法处理的感觉。我觉得这家从根儿上已坏逑子。我就问你妈妈呢?她说她妈妈在她5岁的时候坐牢了。我说你爸爸呢?她爸爸竟然在她1岁半的时候就坐牢了。我傻眼傻成个蚊香陀螺,也想回自己的小院子里哭。我除了抱着她说外面世界很大之类的屁话,啥也讲不出,然后送了她几本书。说你看看这几本书,以后不能偷东西了。你要好好学习考出这座大山。她哭着说好。

  更离谱继续。第二天她姥姥来了。手里拿着我送给女娃娃的两本书,说:这是她在家发现的。肯定是女娃偷我们的,她得赶紧拿来还给我们。我说不是的,是我送给她的。姥姥竟然拉着我的手,说这娃坏的很,啥都偷。这么好的书千万不要给她。你们留好,千万不要给这个坏娃。我当时傻眼的眼泪溢出来。拿着两本书回我的小房子了。我跟我队员讲。的队员也有他们自己的傻眼事——原来他们给学校竖旗杆时把外套脱在一边,好些村民孩子们都来帮忙了。
然后他们衣服兜里的手机都让人给偷走了。

  我们几个傻眼的青年蹲在村子的一片苞谷地前,默默享受这股傻眼眩晕,久久没能平息。

  后来上课上得无比艰难。一个年级一个班,但一个年级的年龄跨度很大。那些十五岁读三年级的,你根本拿他们没办法。又因为我们的物资给的太轻易了,没几周我们就看到作业本被撕了叠飞机,自动铅笔盒被拆的零零散散满地都是。我们之前还用物资做奖励,后来他们都不想要了,还想换别的。问我们除了文具有没有别的。我们说就买了书、文具、书包和衣服。他们还嚷:为什么不买游戏机啊?为什么不买小赛车啊?我当时真是气的恨不得提起这些小家伙,从前门往玉米地里抛。但后来我们竟然真的立了个旗杆子。我丢了手机的队友说,偷手机不拿充电器,怎么用?就把充电器放在前门的院墙上,第二天早上就没了。他又担心说,会不会不是同一个人拿走的?万一一个拿了充电器,另一个拿了手机,他俩咋整啊? 哈哈哈,我笑到肚子疼。紧皱眉头,经历了这么多的傻眼,没想到我这队友竟然是24K的纯圣母。原来那些电视剧里的24K也不都全是骗人,特么眼前不就就有个活生生的。

  后来我们快走的时候,带着孩子们做了一个文艺汇报晚会。连十六岁的三年级捣蛋鬼都来参加了,跟我合影的时候塞我一个棒棒糖。我藏在兜里,给一个一年级的娃了。那个姥姥不疼弟弟不爱爸妈在坐牢的女娃抱着我哇哇大哭。此时我觉得她是所有学生里最乖的一个。就不明白大家怎么都觉得她坏——她还画了幅画给我。画个她画个我,蜡笔写了“爱老师爱学习。我找了很久都不知道该送给她啥,只好塞了些钱给她跟她说不能再偷了。“不能再偷”这几个字我真是想尽一切办法也要纹到她脑仁儿上。给她写了封信,主题仍然就是叮嘱她千万不能再偷了。她说拿着我的信还有字不认识,我就给她当面标拼音。而我那几个心软的队友,抱着娃们狂哭。刚来的时候我们发现娃们是自己带干粮来上学的,都是纯干粮。杂粮米饭,馒头粥,我们开大锅。我们队长是四川人。我在那几天也学会炒菜了,就给学生们炒菜炒肉。我们早上把孩子们的饭盒收上来,中午给大家热热,把我们炒的菜放上去。

  菜一放上去,娃们竟然就不认得了。

  当时我和我的队友捧着两个碗,碗上是杂粮饭上盖着茄子炒肉。我印象太深刻了:小孩子不敢要,说,“这不是我的饭。”我说:“这就是你的饭。”她仍然说这不是。我那几个24K圣母队友就开始眼含热泪,说:“这就是你的饭,菜是我们放的,快去吃吧。”

  文艺汇报结束那天,我的队友就抱着这个“这不是我的饭”的小女孩在院子里哇哇大哭。他最开始不是还丢了双鞋吗?穿着从八步镇买回来的一双拖鞋,跪在地上哇哇大哭。

  我们真要走了,害怕娃们伤心,没敢说。结果我们拎着行李走的时候,娃们还是知道了。好多跑在泥路上,往我们怀里扑。我的心最硬的——我总是心最硬的眼圈都没红。拖着行李被孩子们鼻涕眼泪地抓着衣服。他们抢我们的行李让我们不得不拖着他们一起行进。我一米八五的队长默默流着眼泪,24K们更是哽咽出声。而我像个老巫婆一样企图把这场傻眼闹剧尽快收场——直到我听到对岸有娃娃在喊我们。抬眼看过去,只看见对面山上,十几个六七岁、八九岁的娃,对着我们疯狂招手和哭喊——他们不知道我们要走了?现在只是看到我们了?看到孩子们小小的脸,喊破音的声儿,突然喉头咕咚一下,有点紧。可突然间,对面山上的孩子,就往山崖下面溜了。扑簌簌——从山坡上往河里滑。我喊:诶,不要过来!可是根本拦不住。七八岁的娃们,扑通通的跳进了大河里,湍急的河水从侧面拍打着他们。我的队友们一下子崩溃,也从这边往山下滑。我当时眼圈就红了,我说疯啦你们也滑?!

  我的队友终于也扑通通的跳水里去了。娃们从对面游过来。他们游过去,一把抱住孩子,再一起往回游。我下到半坡上,搭手抱住孩子,拉住他们——他们都湿透了。湿透的孩子也抱住我,上到路面上都倒在地上。他们湿透地抱着我大哭。我最终也掉眼泪,觉得这真是莫名其妙、没有道理!

  车来了,小孩子的拳头再攥不住我们,不得不放开手。那个大家都觉得坏就我觉得乖的女娃,站在高速路边哭,我说赶紧回去。这儿是高速路车太多赶紧回去。

  我们坐在车上,感觉似乎是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些什么。我们队伍里大多是南方人,上海深圳南京人。从深山里出来。出了八步镇。出了织金。出了毕节。到了贵阳。我们站在公交上,说:贵阳的路可真平啊。

  我们住了宾馆,不用周末去镇上的公共浴池洗澡,也不必周六去赶集买菜。觉得神奇,神奇在于我们竟然真的经历了两三个月要赶集的日子。现在回到有网有电的地方,却一下子不知道该干点啥,夜里早早就睡了。

  第二年有人知道了我们的事,也组织了去那里“支教。回来也是一脸的傻眼,说他们中间还经历了许多其他事,只觉得无可奈何。而我年年都想回去看,可又忙又贪心,一直没安排上日程。直到前几年队长给我打电话,说土锅村小学拆了。当地的娃们能去镇上上学了。对岸的那个破村户也没了。我当时只觉得,啊,拆了啊。最近看山海情,突然意识到那个村没了,是迁了吧?唉!总算啊,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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